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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人丁乙访谈 | 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视域下的中国当代绘画艺术

民生美术馆 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
2024-08-31

 “

生活在城市中的艺术家们感受着日新月异的景观变化,从道路规划到公共设施的建设,这些在改变他们视野和理解方式的同时,也推进着新绘画主题与绘画技巧的革新。

” 


策展人访谈

凌敏  作为本届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获奖及入围作品展策展人,您在展览介绍中用了六个概念、从三个纬度概括了参赛作品的多元特征。这些作品的作者绝大多数都是“新人”。这些“新人”新作的多元化特征有哪几点最吸引你?这种多元化特征会不会是一种当代绘画的演化趋势?

丁乙 |  从我的观察来看,每届约翰·莫尔绘画奖都吸引了不少中国年轻艺术家。有来自学院的,也有已经在社会上稍有名气的,有国内的,也有海外留学归来的。他们各自有不同的教育背景,开展着不同门类的绘画实践。从这一层面来看,现在是中国油画历史最丰富的一个绘画阶段。因为现在绘画的走向不同于80年代,当时有清晰的流派,或者说主流趋势。现下这个时代,很多的艺术家不再趋于一个方向,从展览中我们就能看到当下绘画的丰富性和宽阔的维度,它呈现出一种多元的样貌,所以要用六个副标题来定义这次展览。在这样一个多元的、没有确定趋向的背景里面进行评选,对评委来说也是很大的考验,评判标准就是一个巨大挑战。对于策展人来说,也是很大的挑战,单用一个标题难以概括,需要从不同的维度去概括这88件作品各自不同的面向。我觉得,这六个词也还是没能彻底的概括。


展览现场


凌敏  你在展览中运用了“新景观”与“幻像”这两个概念。我们知道,中国古代的艺术家喜欢借物抒情,寄情于景,到近现代可能就是对历史事件或者阶段进行命题式的创作,但是在今天日新月异的中国,这种时刻变化的新景观在绘画语言方面带来了什么影响?这些艺术家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新景观”与以往的艺术家有哪些不同?这些“新人”由于个性不同、想法不同、审美取向不同、表现方法不同,他们创作出来的艺术形象或者说“幻象”有哪些特别的地方?
丁乙 |  这80多件作品的创作和整个社会背景息息相关。今天的绘画描绘的多是来源于城市化进程的“景观”。陪伴80后的年轻艺术家成长的社会景观已经完全不同于上一代艺术家, 50年代的艺术家还要下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体验生活。但是今天,我们的生活体验就来自周遭,艺术家挖掘的主题就来自周遭的生活场景,这是具有时代普遍性的。比如,生活在城市中的年轻艺术家们感受着日新月异的景观变化,从道路规划到公共设施的建设,这些在改变他们视野和理解方式的同时,也推进着新绘画主题与绘画技巧的革新。每个艺术家对目之所及的景观会有自己的理解,这个过程中就产生了一种变异、变形,我称之为“幻象”,一种掺杂了自我理解和自我阐释的解读。艺术家似乎在描绘一个具有普遍性的景观,但其实又带有个性化的视角,最终形成了一种幻觉。这或许是当下绘画一个比较明确的主题。

访谈现场


凌敏  面对艺术家所描绘的幻象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观众怎么来理解已经存在的社会现象和艺术家笔下的形象?
丁乙 |   展览中的一些画面是很日常的场景,比如说黑色垃圾袋、地铁站。但艺术家在表达的时候并不是照片式地记录,而是截取了场景的一部分,一些主干的东西,然后将其平面化,或者橱窗化等等,这种手法可能跟早期同主题的绘画展现出不同的角度。
凌敏  在展览中,你提到了“历史与寓言”,意味着历史与现代的一种碰撞。这也是所有艺术家都会碰到的问题。本次展览的作品中在这一方面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这一类型的绘画语言表现得如何?
丁乙 |  每个时代的艺术家都会有对历史主题的描绘,因为任何人都无法逃避历史留下的痕迹,只不过各自角度不同。历史会成为一种文化痕迹留在你的生命中,在你的绘画中得以表现,借此回顾某个场景。在“历史和寓言”主题下,艺术家所描绘的“历史”或者“寓言”的场景是不同的。有的回顾了60年代某些历史片段;有的把眼光拓宽到世界,回顾了国际历史的片段;有的是从中国的历史长河中截取某些历史节点,用一种新的观点去表达。而在探讨这样的主题时,往往又会碰到一些底线或者是瓶颈,于是艺术家就用寓言或隐喻的方式来表达。这种寓言式的表达实际上是艺术家个体在面对历史时所产生的一种个人表达。这种表达方式中语汇的宽泛性在这次的展览中非常明显,它既可以呈现对历史的反思,也可以是借鉴。

展览现场


凌敏  讲到借鉴这一点,展览里的几张画引起了一些讨论,比如《是不是兔子不重要,解不解释无所谓》有人觉得和博伊斯的很像,但是海外评委觉得这是对博伊斯的中国演绎,不完全一样。这也是一个如何对待历史的问题,因为这类作品都是借鉴了艺术史名作的基本构图,或借鉴了图像,但是艺术家作了自己的阐述。再比如《液态金属NO.4》这张作品就是借鉴了戈雅的作品,但是他加入了自己对于戈雅的理解。
邢彦超,《是不是兔子不重要,解不解释无所谓》

郁天力,《液态金属NO.4》

在评选中对这些有非常明显的历史迹象的作品我们都会展开讨论,如何来看待今天的艺术家对于艺术史经典图像的借鉴。我们看到了年轻艺术家,不管国内或是国外的,他们试图在这些历史图像中找到自己的语言。
凌敏  约翰·莫尔最初举办的时候,很多评委都说中国的抽象有点“天真”,其实是说比较没有系统。后来他们才知道中国没有系统的抽象课程,艺术家们对于什么是抽象基本都是自学的。那么,不管是“抽象”也好,“新叙事”也好,对这一次作品的创造性,特别是抽象的创造性,你是怎么看的?
丁乙 |  因为很多东西难以归类,又有一些新的表达语言,所以有一个展览版块叫新叙事,将没法归类到传统绘画里的作品放进去。我也发现中国的年轻艺术家越来越多地运用抽象的表达方式,所以六个词中有抽象一席之地,但在抽象主题里,又不具有太系统的抽象绘画特征。其中有对西方百年抽象系统的延伸、借鉴,也有在寻找新的抽象突破,比如材料上的突破。展览里有一个抽象的艺术家,几乎没有办法确定是怎么画的,看起来像是打印或是图像输出,呈现的是一种混杂的状态。图像是抽象的,但是表达的技法又是一种新的叙事方法,是边界很模糊的一种绘画状态。

展览开幕之后很多人问,今天还有没有必要做一个纯粹的绘画展览。因为今天的艺术现实已经和60年前约翰·莫尔做绘画奖的初衷大不一样,有更多的媒介介入到艺术之中,这样一个纯粹绘画的奖项如何与今天正在发生的艺术转变展开互动?奖项作为一个系统,评选机制也是关键,评委把绘画定义在什么样的一个角度里?是否能让更多的媒介和元素参与到这样的绘画奖之中?这个是要思考的问题。我也非常欣喜地看到了这次展览中有一些突破绘画边界的东西,比如有件获奖作品就是一个结合互动装置、浮雕、绘画,以及材料探索等多元的呈现。新的媒介加入也反映出奖项本身机制在不断地开拓,包括评委如何基于奖项“基因”再生产新的“基因”。


李强强,《人,人,人,不是人!》

凌敏  现在的艺术家好像突破了一般来说的“抽象”,更多的在于表达一种新的语言,伴随着一种新的历史和技术,这一代人以一种新的敏感度表达一种“新叙事”。比如你刚刚说到的那件互动作品《人,人,人,不是人!》,奖项是鼓励这种勇于打破绘画的条条框框去进行创新的尝试。还有《流观山海图》这件作品,艺术家悉心研究了《山海经》,是在历史研究的基础上做了新的表达,作品也获得了本届的观众奖。

黄萧《流观山海图》


这十几年来,约翰·莫尔见证了年轻艺术家在绘画探索上的演变,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被看见的舞台,不少艺术家通过这个展览被更多人认识。你觉得这个奖项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呈现了当代绘画历史的一个切面?他们的创作是不是反映了中国当代绘画艺术某些更真实的状态和样貌?

丁乙 |  我很早就参与过奖项的评选,展览也都看过。每一届都有不同的评委组合,展览也都有新的特点。尽管如此,历届展览还是会有一个主导性的呈现,并随着不同评委的组合有不同的方向性,比如有水墨领域的评委参与的时候,对水墨会相对偏重一点,这个是评选机制带来的特性。评委的国际化也会带来更多的国际视野。所以如果把历届获奖作品放在一起看,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某种时代历史痕迹。

中国社会发展很快,艺术家的思维也在快速调整。近些年最大的倾向可能是对国际化绘画语言的运用。最开始一两届的时候,本土性、区域性还是一个主打。但今天国际化的趋向显著,特别是表达语言方面。很多年轻艺术家都有留学背景,不可避免地会更加国际化。我认为,当国际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大家又会开始某种自身的溯源。我也是追求国际化的语言,不想被冠以“中国艺术家”的帽子,但是在和国际美术馆、画廊合作的时候,也常常会反问自己:在整个国际艺术版图里,我如何定位自己。我想很多年轻的艺术家也会有这种思考,当你还未国际化的时候,你向往国际化,但当你已经站在国际版图中的时候,反而会开始思考“我个人的特点是什么”、“我是谁”,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以说,中国艺术家自身身份的确认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核心,我也希望能看到更多这个方面的思考。

凌敏  其实今年水墨作品也不少,但是水墨的特征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明显。这就涉及到大家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水墨的特性。水墨容易落入老套,一旦加入创新,比如变成彩色,又容易失去特性不被视为水墨,比如《欢乐颂》这件作品。你觉得目前水墨在中国绘画界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


侯金利,《欢乐颂》


丁乙 |  中国绘画界目前三足鼎立,一足是中国画,但是中国画的革新谈了百年,其实还没有走出去,还是有一种理解的困境。重拾唐宋时期的辉煌是很难的,因为社会因素已经完全变样了。今天,我们进入城市化的进程后,中国画创作的传统情怀已经丧失,缺乏存活的新鲜度。另外一足是学院派,也面临自己的困境,还停留于百年前的描绘方式,或者是以主题性创作为纽带的创作方式,没有真正进入艺术市场的系统。还有一足就是当代绘画。当代绘画能够比较自由、自成系统、自我发声,就在于它融入到当下全球化的商品市场,进入了流通环节。一切还是改革开放的成果,让这群探索者能够在商业交换的媒介里得以生存。

当然,中国当代绘画在国际市场上并不强势。因为中国当代绘画本身就来源于西方,我们只不过是运用了这种语言技术。在熟练掌握这个技术之后,我们要考虑的是不断挖掘新的表述。这一点对于今天来说,不仅仅是绘画艺术,而是对于所有的艺术家来说都是重要的,以新的思维产生新的角度。

我的很多创作的主体都基于这40年的社会变迁。这种变迁的强烈程度给予了我源源不断的创作能量,而西方社会可能没有这种40年变迁所带来的特殊感悟。在这个基础上,你看到的世界也许和西方艺术家不一样,你能够把握的这个时代的脉动也可以不一样。有了这样一种经验,在判断新的艺术倾向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新的角度。所以不一定沿着西方的道路走,可以有不同的道路,我觉得这个是中国艺术未来一个新的可能性。



关于 策展人

丁乙 | Ding Yi

摄影:刘更强


1962年生于上海,现工作、生活于上海。目前担任上海艺术设计展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实验艺术委员会委员、上海市创意设计工作者协会副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西安美术馆学术委员会委员等;曾任上海双年展艺术委员会委员、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华艺术宫学术委员会委员、广东美术馆第四届学术委员会委员等学术职务;主要获奖包括2020年第二届“现代传播亚洲艺术贡献奖”年度艺术家、2019年“国家美术·金星奖“年度焦点人物”、2016 年芭莎艺术奖“年度国际艺术家”、2016年中国艺术权力榜“年度艺术家大奖”;丁乙担任过许多重要奖项的评委,包括2020年SAP艺术大奖、2020-2021保时捷“青年艺术家双年评选”、2012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2016约翰·莫尔绘画奖(英国)等。



关于 采访人

凌敏 | Ling Min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现当代艺术硕士研究生导师、副教授。曾参与英国艺术领导项目在利物浦双年展委员会工作。从2009年至今一直担任约翰莫尔绘画奖该在中国的主要协调人。凌敏现任国际艺术评论奖(IAAC)理事、约翰莫尔利物浦展览基金会理事。

采访稿整理:林可诗

排版:林可诗

感谢丁乙、凌敏修正勘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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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展览,了解作品的创作背景以及艺术家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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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展导览

 

时间:每周六、日下午

第一场 14:30—15:15

第二场 16:30—17:15

 

导览语言:中文

集合地点:一楼美术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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